到了急診室...
我很快的獲得了安置...
腦子裡的鏗鏗鏘鏘讓我情不自禁的淚眼汪汪
護士忙中有序的一連為我做了過敏測試和注射點滴...加抗生素之類的護理工作
其實...人體在極度不舒服時....
要接受那麼多針筒注射與檢查.....
內心是很煩躁的...
尤其是......急診室的病患與家屬從四面八方所傳來的各式各樣的聲音.....
在在都考驗著我的忍耐力....
以下結錄幾段阿熊病榻中的真實觀察
(一)阿熊的兩點鐘方向: 年約六七十歲的老人......
一開始床頭聚集很多位家人,看起來就是一副親情感人的畫面.....
阿熊一動也不動的身軀一時還放任眼神呆滯.....右腿掛在床外晃啊晃的.....
心想這好像沒什麼特殊觀察的必要...
但後來...其他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名看起來像是他兒子的人...
老人咳嗽......阿熊發現他兒子照料他的動作非常粗暴....嘴裡還喃喃自語....
像是抱怨他講不聽似的.....
幫老人挪動身軀的時候心不甘情不願的...動作大小力的....
看得我很不爽....
沒想到...到後來.....
老人咳嗽.....那個逆子居然用拳頭打他罵他ㄟ
(二)阿熊的一點鐘方向.....發現一名來自大陸重慶的無牌照媽媽桑級看護.......
請不要質疑我為什麼
連她是重慶人都搞得一清二楚.....因為就在阿熊極力想要讓自己入睡的當下.......
一陣陣尖銳刺耳的....
中國民工進入 資本主義社會討生活的辛酸史
就這樣啦啦雜雜...淅瀝嘩啦...洋洋灑灑的....
從她生長的地方...到來台灣已三年....有個21歲的兒子....
這漫長的故事就在擁擠狹窄的走道展開.....
她並詳列各家餐廳雜工的薪資表...
明明是在照顧截肢老人..
電話卻講不停...
她忙著仲介其他同鄉....同胞去打工...
她對各家工資高低....員工福利倒背如流...
讓我在不滿她的聒噪之餘仍對她的專業能力為之景仰....
來台搶錢一族界中的迷你人力銀行經理人~
(專門處理餐飲業的雜工部門之人事調派)
(三)阿熊的十點鐘方向: 其實當一個人動彈不得的像一灘爛泥似的陷在那張鋪上退色床單的小床
也沒多大的精力可以把精神放在遠過三張床以外的距離
但那位老兵伯伯捲曲著身體...
雖是睡夢中但仍可看出他奮力的伸長了脖子把頭部朝上....
張大嘴...似乎是深怕身邊的空氣都被別人吸走
臉部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但這一切關我屁事?
我會注意到他....
是因為他的"鼾聲"
讓我不由得想起八二三炮戰的"慘烈"....
想起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的"悲壯"
一時之間領悟了那不能反攻大陸的國仇家恨....
大概是就得要這種壯烈的鼾聲才能訴說衷曲啊~~~
(四) 阿熊的十一點鐘方向: 就在一片丹心照汗青的老兵伯伯的隔壁的隔壁床......也是個邁入老年的男病患....(不過他操台語口音)
我一看到他.....就把視線移開....因為他長得好像鍾馗喔......我想....若是小女孩看見他.....
肯定會大哭的....雖然我再也不是小女孩....不過膽子並沒有比小女孩大多少~
他自己一個人去就醫....沒有人陪伴
隔壁床的一個太太見他可憐.....
便要家屬去買麵的時候也幫他買一碗...
麵來了......好笑的事也上場了
人家好心把麵拿給他...催促著他趁熱快吃....
他便問到這要多少錢...
隔壁床的說: [只是一碗麵.....不用錢來錢去的...大家一起同一天生病也算有緣....
你就別見外了趕快吃吧~]
他不依.....便說:[那至少收個50塊]
說完只見兩方把那個五十元銅板嘟來嘟去的....
隔壁床的嘟累了....不管那五十塊了.......逕自拿起麵....呼嚕嚕的吃了起來....
口中不停的碎碎念....
你這人怎麼這麼老頑固....古板到這樣
只見他.....銅板沒被收走...心有不甘...
那碗麵就這樣擺在床邊....陪著倔強的他杵著~僵著~耍酷著~
害我的眼睛一直偷喵想說....啊都快冷掉了.....怎還不吃啊....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隔壁床太太肚子裡的那碗麵已經消化完畢.....
我也已經徹底的排除了對那碗麵的好奇心之後.....
忽然看見他捧著一碗麵條都"葛"在一起的麵吃了起來~~
斷斷續續寫到這裡.....
格友們說.....怎醬子有空去觀察別人啊....自己養病要緊....殊不知...
我就像個活屍體一樣的躺在那裡奄奄一息.....
啥事都不能做....長達24小時整整一天一夜~
當然只能動動眼珠子....
所以....我現在憑記憶寫的這些東西....
實在不是我觀察來的....
這一切在我眼前發生的事....跟本就是我不想看到也很難....
好了....為了怕你們嫌我囉嗦
我長話短說....再讓我說我隔壁的兩個個案就好.....我就住嘴.....請你們~
再忍一忍喔.....
她們都是發生在阿熊隔壁床的....
第一個奇怪的個案是來了一個外表看起來不怎麼可怕的媽媽.....
阿熊一直擔心我的隔壁來了會吐血...或者狂打噴嚏不用衛生紙包住的恐怖分子....
這個媽媽看起來眉清目秀.....旁邊跟了一個亭亭玉立已成年的女兒.....
從外表看....誰料得到那個媽媽是個酗酒成癮的重度憂鬱症患者.....
她是因為酒醉跌倒被送來的~
女兒在旁邊哭哭啼啼的數落媽媽自甘墮落的行為....
媽媽一臉木然的說:[啊我就想喝得茫茫的......感覺真的很好....輕飄飄的....煩惱都不見了]
最讓我瞠目結舌的一段話....是媽媽跟醫生的對話.....醫師問她:[妳喝什麼酒?喝多少?]
她的回答真令人嘆為觀止....
她竟然說:[喝高粱....每次都2.3瓶吧]
等她起身要去上廁所的時候....我仔細的打量她的五官....
其實還蠻漂亮的...看不出來女兒那麼大....也看不出來有51歲的年紀了....
她是跟男朋友分手.....所以每天藉酒澆愁過日子....
所以應該有很多次的酗酒就醫紀錄.....(從女兒歇斯底里的談話中我還知道她摔斷過好幾顆牙齒)
我聽到醫生問很多評估病人精神狀況的問話她都很熟練的避重就輕帶過......
因為我聽到她說....她很害怕被強制就醫....
嗯...可見她意識確實很清醒~
另外....最後一個個案就是.....
一個住台北的女孩子.....元旦假期來高雄玩...
跟我一樣重感冒囉.....
她也是飆到39.5度...
我當然可以完全體會那種身體不舒服的感覺.....
可是她卻比我勇猛.....
她跟醫生說她要出院ㄟ.....
醫生問....妳發燒成這樣出院要幹嘛?出院要去住哪裡???
她竟然說她多休息就會好了...然後要去找旅館住....
那時候我跟她隔著一個簾子.....沒能看到這位不怕死的女英雄的英姿
真是太神勇了.....
不過醫生畢竟神智是正常的....當然不可能跟這個女大膽一樣瘋癲.....
所以沒准她出院的請求....
她只好很無助的側躺著....身上蓋滿了棉被跟外套......
後來我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終於有機會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了...
因為....她可能是太累了....沒注意到她白泡泡的屁股已經走光...
我看不下去......只好去幫她把棉被拉好.....
然後她醒過來轉過身跟我謝謝....
我看著她......心裡微笑的想~
嗯~嗯.....果然是一張笨妹的臉~~
哈哈....
報導完畢...
打字很累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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